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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歉，是使抄袭行为合法化和正当化的一种仪式。

忏悔亦是如此。这正是强迫别人忏悔更没有意义，因为就连自己真心的忏悔都有作秀的痕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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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辛特勒名单》中，辛特勒在最后进行了忏悔，他说本来可以拯救更多的人，但是由于自己的虚荣与奢侈，浪费了很多钱，没有来得及拯救很多的人。这是我觉得这部伟大的的电影唯一瑕疵之处。

我们应该意识到，辛特勒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，他是个带有缺陷的人，酗酒、赌博、玩弄感情、受贪婪驱使、渴求奢华的生活，于是这些缺点反而让他成就了一个伟大的人。

这种说法矛盾么？如果是个完美的人，在我们的意识中他本来就该是伟大的圣人。反而是那些缺点的人，成就的伟大总令我们刮目相看，因为他是一个有缺点的人，这就是像说，他和我们一样，他能成就的东西，我们也能，他的伟大就是我们的伟大。他所能做到的事情，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能做到。这就足够了。

但是囿于人性的局限，我认为他的缺点应该让他不会忏悔，他是一个有缺点的人，他也许能拯救很多人，但是无法拯救更多人，他做到了力所能及的，这就是伟大，不要奢望他自我牺牲。

在我们的观念中，仿佛牺牲自我很是正当，但是违背人性。尼采，曾说，我敬佩那些勇于牺牲自我的人，不是因为他们牺牲精神，而是因为他们敢于放弃自我。电影最终的段落设置，辛特勒的忏悔和流泪，反而显得做作。它只是为了满足一个影片的高潮，但是却没有满足一个人性的完整。

即是说，忏悔，尤其在众人面前的忏悔，已经成了一个秀，一个仪式。忏悔只有在无人地方才是最诚恳的，只有在面对上帝的时候才是真心虔诚的。在电视，在舞台，在众人的注目下，任何忏悔的行为都是一种强制的道德感和罪恶感，而一旦这种强制和压力的语境不复存在，忏悔的意义也将会消失。

这是《辛特勒名单》让我唯一觉得遗憾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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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经典的作品之所以成为经典，只是因为那些细致入微，可以随时打动人心的细节。

伟大的细节。

这是我一直念念不忘美国作家哈珀·李的《杀死一直反舌鸟》（知更鸟）的原因。在我看来，哈珀·李对人性的观察和揣摩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方，她能察觉到人性的美好，也能体贴到人性的丑陋，而他们之间的冲突构成了人性的完善。

小说中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最后的一个细节。怪人拉德利救了兄妹俩，杰姆和斯库特，把他们安全送到了家，杰姆昏迷不醒，斯库特也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小镇上传说中的怪人：

我带他来到前廊，他局促的脚步在这里停住了。他依然抓着我的手，一带你也没有放开的意思。

“你能带我回家吗？”

他几乎是耳语着说，是小孩子害怕黑暗的那种声音。

我刚迈了一级台阶，马上就停住了。我可以领他在我家房子里穿行，但绝对不想带他回家。

“阿瑟先生，你把胳膊弯一下，像这样。对，就是这样。”

我把手滑进他的臂弯里。

他必须稍微躬着身子，才能和我保持一致。不过，如果斯蒂芬妮小姐正从楼上窗子里观望的话，她会看见，是阿瑟先生陪伴着我走在人行道上，就像任何绅士都会做的那样。

我已经很难回味出第一次读到这个段落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了，从拉德利把他们从树林里救出来那一刻，心里一直都在揪着，但是从斯库特看到拉德利开始，紧张的心情一下子缓下来，仿佛是一首小夜曲般的宁静和平和。但是就读到那个细节时，我突然意识到一种自己正在颤栗，不是恐惧，而是一种欣喜若狂，一种伟大的颤栗。突然意识到，为什么这样一本普普通通的现实主义风格的作品历经数年长盛不衰。经典的秘密在于这些符合人性的细节之中。

其实仔细分析起来，斯库特的行为过于成熟，不像个孩子。一个八岁的小女孩，很难像成人一样思考，她不会注意到尊严这么宏大的东西，但是她懂得良善。

还记得小说开始不久的一个细节，他们邀请同学沃尔特来家里吃饭，斯库特很不情愿，就在饭桌上对沃尔特很不礼貌。然后她被管家卡波妮叫到了厨房打了一巴掌。小斯库特赌气，在厨房里吃完了午饭。然后这个细节出现了：“尽管如此，还是谢天谢地，省得我在他们面前丢脸了，我告诉卡波妮让她等着，我要报复她：早晚有一天他看不见我的时候，我就跑到巴克湾里把自己淹死，之后她就后悔去吧。”

每次看到这个部分我都忍俊不禁，趴在桌子上笑出声来。这才是孩子正常的反应，正常的思路，古灵精怪，稀奇古怪。在儿童的世界中，没有成人世界的逻辑，她觉得把自己淹死就是对卡波妮最大的报复，这个想法很动人。

但在送拉德利回家的那个段落中，她成熟得有点陌生。那应该是成人的想法：她可以领着他在家里的房子里穿行，但是不能领着拉德利回家，她要像个绅士一样，让他挽着她的胳膊，有尊严地陪伴着回去。

这是一个孩子会想到么，让怪人有尊严地走回去。这个细节当然不符合小孩子的想法，但是却符合作者的想法，更符合读者的美好想法。有时候细节的设置，不一定是为了让小说符合情理，更重要的是让小说符合人性。

伟大源于那些善良的人，源于那些为了追求正义和良善的人，源于爱人和被人所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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